Saturday, December 20, 2025

深水埗兼善里:一條巷里的文化終結

昨日順道造訪了終將迎於永久封閉命運的兼善里。過去曾與兩位好友分別來過,其中一次還曾走上天台探看。

作為深水埗僅存的一條獨特巷里,這裡的鄰里關係在相對封閉的巷弄環境中格外凝聚。居民以往甚至自組關注組,主動清潔街道,也在歲時節慶舉辦活動。在城市風貌日趨單一的帷幕下,兼善里獨特的巷里文化,本可展現本地魅力與地區吸引力,但在清拆重建的浪潮中,似乎仍難逃被淹沒的命運。

昨日所見,所有地面店舖均已關門,住宅入口大多被封。我只在外街發現一處尚未封閉的入口,梯間燈光依稀亮著。整條里弄中,僅遇見一位清潔工人與一名保安員,遊人似乎只剩我一個。想必不久後,這裡便會被圍封,隨後展開拆卸工程。據市建局網上資料,新廈將於2032年落成。







Friday, December 19, 2025

道光年間的守候:記即將結業的新藝城傘店

特意選在午後,走訪將於月底熄燈的「新藝城」雨傘店。招牌是素淨的白底黑字,上題「新藝城」,下頭卻靜靜附著一行小字:「清道光二十二年創」。默默算來,已是橫跨三個世紀的183年光陰。

店面不寬,僅約三米,樸實地守在街邊。本帶了黑白菲林,想為邱師傅留幾幅肖像,卻見店裡人影交疊,顧客絡繹。店內光線沉鬱,菲林所需的那一縷明晰的光,遲遲未能從街外透進來。

我握著相機,在門邊靜靜站了一會兒。暗影中,只見一把把傘的輪廓懸在半空,老師傅的身影在人群與傘骨間時隱時現。忽然覺得,這般朦朧的畫面,或許更貼合一家老店將要隱入時光深處的模樣——未必清晰,卻層疊著說不盡的人情與年月。

最終沒有按下快門。只將這一幕,收進心念的暗房裡。





觀看的格局:從選擇到超越專業枷鎖

觀看,是選擇,更是求知的態度。

我常鼓勵攝影朋友多看各類藝術展,以開拓視野。然而他們多興趣缺欠,認為只有攝影展才值得一看。

《清明上河圖》展出期間,我曾見一位相識的水墨畫家,在輪候時高聲說道:「怎麼沒有畫家來參觀?」無人回應,連他的學生也沉默不語。我了解他的言外之意:一在標榜自己是畫家,二在暗示唯有畫家才懂欣賞此展。然而依他所言,他與學生豈不也非畫家?

這讓我想起一則禪宗故事:學者問禪師遠遊該帶什麼,禪師取杯注水,直至滿溢仍不停手。學者急道:「水滿了!」禪師這才緩緩說道:「杯滿則不能再容。人心亦然,自滿則再難納新。」

當人自恃所長、劃地為限,便如滿杯之水,再無法吸收他人優點。這種自我設限,無異於畫地為牢。

圖:《謙卑的觀眾》

原稿「觀看是一種選擇 (五)」寫於2008年6月25日



Thursday, December 18, 2025

傳統與壯舉:錦田酬恩醮棚創世界紀錄

上週六(13日)起,元朗錦田鄉展開為期七天、十年一屆的酬恩建醮盛事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,莫過於矗立於空地中一座以三萬支竹搭建的宏偉醮棚。它佔地超過四萬平方呎,高度逾三十米(約五層樓),規模恢弘。

這座醮棚剛獲《健力士世界紀錄》(Guinness World Records)正式認證為「全球最大臨時竹構祭壇」,誠屬可喜可賀!

我在上月底曾帶上徠卡M6 TTL相機,配上Artizlab 35mm F1.4鏡頭與Agfa APX100黑白菲林,前往記錄戲棚的搭建過程。當時即被其參天竹構與精密交錯的骨架深深吸引,試圖以鏡頭捕捉這份傳統工藝與臨時建築之間的壯麗對話。








Wednesday, December 17, 2025

錦田賀醮隨拍:走進不設防的人物寶庫

昨日前往錦田醮場參與賀醮活動,我特意帶上了 Nikon F100 底片相機,搭配 Nikkor 24-50mm F3.3-4.5 AF 變焦鏡頭,同時也備妥了 Mamiya 6 中幅相機,以應對不同拍攝情境。

醮場人潮湧動,處處是熱鬧的儀式與鮮豔的色彩。手持相機的遊人眾多,現場洋溢著一股開放的節日氣氛,人們似乎早已習慣鏡頭的存在,不介意自然流露的神情與姿態被收進畫面之中。對我這樣喜愛拍攝人物神態的攝影者而言,簡直如入寶山,收穫滿載。

每一張臉孔都訴說著不同的故事……我只需靜靜觀察、等待,便能捕捉那些真實而不加雕琢的瞬間。光影流轉間,鏡頭不只記錄了影像,也收藏了這一天屬於錦田的溫度與氣息。

離去時,雖未動用中幅相機,心裡卻無半分遺憾。或許有些場景,本就適合輕快地融入、自在地觀看,而這次賀醮之行,正是這樣一場與人物、與文化生動對話的攝影旅程。







Tuesday, December 16, 2025

創作的真諦:從觀看到擔當

觀看,是一種選擇,也是一種責任。

一位攝影前輩曾向我這樣抱怨:「R君從雲南回來,對自己的拍攝成果非常滿意,興沖沖地要我評價他的『傑作』。他帶來了十幾卷120幻燈片,我一看,上百張影像中充斥著大量重複的畫面。最後,我只能坦白告訴他: 『沒有一張是可以的。』 」

我完全理解這位前輩為何如此直言。問題的根源,在於R君始終沒有真正學會「觀看」——拍攝時沒有,拍攝後也沒有。他將選擇的權力與責任,全數推給了別人。

我也認識一些資歷不淺的畫家,在畫展或比賽前,總會帶著作品請老師「補筆」、代為挑選,彷彿經過這一關,作品才值得展示。

許多人正是如此:不懂觀看,也不敢選擇。當一個創作者不敢直面自己的作品,或不願為其承擔責任時,他所做的便不是創作,只是一場漫無目的的碰運氣。

圖:《山城》

原稿「觀看是一種選擇 (四)」寫於2008年6月24日



錦田賀醮記:龍麒共舞,千眾祈祥

今日是錦田鄉第三十四屆建醮的正醮日。

清晨,隨廈村鄉親前往錦田鄉參與賀醮盛會。賀醮隊伍聲勢浩蕩,由三條矯健金龍與一對靈動麒麟開路助慶,千餘鄉民在鄉紳引領下,踏著晨曦,一路旌旗招展、鼓樂喧天,緩緩行至錦田醮場。錦田鄉紳早已齊聚相迎,雙方執禮致意,笑語交融,洋溢著濃厚鄉誼。

醮場中央,眾瑞獸依古禮向諸神參拜,隨後躍動起舞:金龍翻騰似雲湧,麒麟躍步生風,鑼鼓聲與歡呼聲此起彼落,場面熾熱非凡。祭祀儀節莊嚴而歡騰,既承載百年信仰,亦展現地道民風。

禮成後,主家誠邀賓客至餐棚共享豐盛盤齋宴。棚內桌席滿布,素菜琳琅,香氣縈繞。鄉親們圍坐暢談,以水代酒,互道祝福,皆感身心安頓、福緣滿載。午後,眾人帶著喜悅與溫情,盡興而歸,為這場凝聚鄉里、傳承文脈的醮會,畫下圓滿句號。











Monday, December 15, 2025

藝術中的猜疑與文化誤讀

觀看是一種選擇,但當觀眾失去信心,選擇便滋生「猜疑」。在藝術欣賞中,「猜疑」是觀眾與作品之間的絕緣體,它將人推向比「只觀表面」更淺的層次,因為真正的欣賞從不容納猜疑。

我曾有一系列作品《父老》於藝術館展出,一位本地藝術家帶領學員品評時,指著畫中人身穿的長衫馬褂說:「既已衣著顯身份,何必再加『父老』襟花?多此一舉。」我暗自心想:她或許沉浸於西方裝置與網絡藝術,卻未觸及本地文化——在香港,即使身披婚紗的新娘,襟上亦常佩「新娘」紅花。這正是本土文化細膩之處。

她的無知引發了猜疑,也阻擋了學員深入感受《父老》文化的機會。我當下未現身澄清,免其尷尬。畢竟,損失的並非是我。

圖:《父老》局部

原稿「觀看是一種選擇 (三)」寫於 2008年6月23日




Sunday, December 14, 2025

互易失效現場:一座隱蔽工場的攝影記錄

昨日在山間發現一處隱蔽的廢棄玻璃瓶倉庫,其前身是一座鮮奶工場。為了記錄這個幽暗空間,我使用了裝載 Kentmere 400 黑白菲林的 Beonica EC 6x6 中片幅相機,配合 Nikkor-D 40mm F4 廣角鏡頭。

現場光線嚴重不足。我架穩三腳架,接上快門線,預升反光鏡,以應對極慢速快門。由於光線觸及「互易失效」臨界點,我依據膠片特性補償了曝光——最長的一次曝光,整整十二秒。這是在昏暗中,讓影像逐漸成形的必要等待。








Saturday, December 13, 2025

嶼山拾荒:廢倉、舊車與冰室偶遇

今日與好友 Simon 前往大嶼山郊遊攝影,途中意外闖進一處廢棄的玻璃瓶及飼草倉庫,以及堆滿舊車的廢車場。斑駁的鐵皮、積塵的玻璃瓶、鬆軟的飼草與锈蝕的車骸,在光影中靜默如時空膠囊,令我們沉浸其中,流連良久。最終因天色將晚,只好半途折返。

回程改道造訪茶果嶺的「榮華冰室」,以簡單的下午茶舒緩疲憊。離去前特意為親切健談的老闆鏡哥拍下肖像,為這日漫遊添上一筆溫馨註腳。

多謝 Simon 為我拍下現場照。







不平等的觀看:攝影師的權威與觀眾的懷疑

對攝影師而言,觀看不僅是一種選擇,更是一種權威的行使。透過觀景窗的取捨,攝影師無需徵得被攝者的同意,往往在對方不知情的瞬間便按下快門。這種單向的、不平等的觀看,不可避免地觸及了道德的灰色地帶。

然而,當大多數觀眾面對一張照片時,目光往往只停留在畫面內容本身,鮮少深入追問攝影師的意圖,更遑論思考其中隱含的權力不平等與道德問題。有人曾言:「人,永遠是觀看、紀錄與詮釋的主角。」但當人成為被觀看、被紀錄、被詮釋的客體時,便從主角的位置悄然退場。

在數位影像日益普及的今天,這種角色間的矛盾與轉換,逐漸侵蝕著人們對影像的信任。最終,觀者只能懷著猜疑審視眼前所見,而將影像背後的權力結構、道德詰問,推得更遠、更模糊。

圖:《猜疑》

原稿「觀看是一種選擇 (二)」2008年6月22日





Friday, December 12, 2025

錦田十年建醮:開醮前夕

今日與太太專程再到錦田,探訪十年一屆的酬恩建醮醮場。場內佈置已煥然一新,戲棚巍然矗立,神壇彩旗飄揚,花牌與神像井然聳立,在陽光中泛起一片溫潤的光暈。工人與鄉民們仍在做最後的整備,調整燈飾、鋪整祭器,空氣中浮動著忙碌而莊重的氣氛。我們漫步其中,看見不少街坊已提早到來,駐足細看戲臺前的演出日程,或合掌向臨時安座的神像默默祝禱。太太輕聲說,這樣的場景,彷彿將時間凝結成一道溫柔的河——十年一聚,不僅是酬謝神恩,更牽繫著社區深遠的情誼與記憶。籌備工作已大致完成,只待明日正式開醮,鐘鼓鳴響,願這片土地繼續在虔誠與歡慶中,承載人間願望,共渡安康時年。





觀看的藝術:從鏡頭到真相的距離

對我而言,觀看始終是攝影創作中至關重要的一環。理由很簡單:我尚未學會閉眼拍攝的技巧——若看不見,便無法捕捉。

英國文化藝術評論家約翰‧伯格(John Berger)曾深刻指出:「每個影像都體現了一種觀看的方式。我們只看見我們注視的東西,而注視,本身即是一種選擇。」

由此,觀看的學問,本質上就是選擇的學問。如何選擇,既取決於觀看者的主觀條件——如文化背景、學識修養——亦受制於客觀環境中的政治、名利、人事等因素。伯格認為,「攝影師的觀看方式,反映在他對題材的選擇上。」

然而,這正是美國作家蘇珊‧桑塔格(Susan Sontag)所深慮的。她不相信照片等同於事實的記錄,並提醒我們:「照片永遠是某人挑選過的影像。」而挑選背後那隱而未顯的動機,往往難以在畫面中辨明。

圖:《虛、實》

原稿「觀看是一種選擇 (一)」寫於2008年6月21日





Thursday, December 11, 2025

沙田九約十年盛醮倒數:醮場趕工,承載百年鄉約記憶

今日與太太走訪沙田九約十年一屆的「太平清醮」現場,醮場設於沙田牛皮沙街遊樂場。工作人員正緊鑼密鼓地進行最後佈置與粉飾,務求在13日開醮前完成所有準備,場內洋溢著既繁忙又莊重的節慶氣息。

據了解,「沙田九約」源於昔日瀝源地區的九個村落聯盟,包括大圍約、田心約、逕口約、隔田約、排頭約、火炭約、沙田頭約、沙田圍約及小瀝源約。這些「約」既是地域劃分,也是鄉情連繫的單位,長期以來以輪流或聯合形式舉辦太平清醮,傳承著社區共祈平安、凝聚人心的深厚傳統。







光影缺席之時

近日,一位熱愛攝影的朋友帶著他的市區作品前來與我交流。翻閱整輯照片,最令我感到惋惜的是,他幾乎完全忽略了「光」在攝影中的關鍵角色。作品中未有一張能善用光線,展現建築與街道之間流轉的視覺詩意。在他眼中,「光」彷彿只是無意義的存在,更談不上為影像注入靈魂,帶來視覺的觸動。

這些日子裡,晴朗的天氣寥寥無幾。窗戶總是緊閉,室內器物染上了潮氣,連人也彷彿浸潤在綿綿倦意之中。這般情境,竟恰似看見一張未能好好把握光線的照片——沉悶而黯淡,缺少了生氣。

但我始終相信,總有一天,我們會推開窗,迎接那燦爛的陽光。

原稿「頹廢的照片」寫於2008年6月20日



Wednesday, December 10, 2025

防患於未「燃」:用一套裝備,築起家的防火守護線

終於把一份「安心」請回了家。新入手的防火應急套裝,包括滅火器、防煙面具等六樣工具,皆有五年保用期。這不只是幾件物品,更是為我們的家,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安全保障。

核心配置如下:

- 煙霧警報器:在火災發生時早期偵測到煙火

· 乾粉滅火器:撲滅初期火災

· 防煙面具:過濾濃煙,爭取逃生時間

· 防火斗篷:隔絕高溫與火焰

· 高頻求生口哨:發出求救信號

· 太陽能逃生電筒:停電照明、破窗、割帶與警示

  防患於未然,讓安全感常駐家中。



光影之間:藝術理論如何豐富攝影

晚餐時,我提起自修藝術的經歷,其中閱讀中外藝術理論是重要途徑。朋友疑惑道:「藝術理論對攝影有幫助嗎?」看來他將攝影局限於技術層面。我便從倫勃朗的佈光法談起,引導他思考「空間的兩極性」與「三向性」,但未深入解釋,只說:「這些涉及光影、色彩與空間的理論,對我的攝影很有啟發。」他聽後似已滿意。

對我而言,光與暗是空間的兩極:暗處蘊藏無限延伸的可能,旨在構築心靈空間,而非僅再現現實;光端則充滿色彩,重點不在細節描摹,而是藉色彩(含黑白)抒發情感。這些理論助我超越畫面表層,提升作品意境。

(附照曾於2021年員作品預展中展出)

原稿寫於2008年6月13日






Tuesday, December 9, 2025

由一隻碗開始的美學追問

《雞公碗》一文中以「意象化」形容碗上公雞造型,有朋友表示不解。茲簡述如下。

「形象」重在模仿物體外觀。技術上雖需功力,但作者僅再現對象細節,未融入主觀情感。蘇東坡曾言:「論畫以形似,見與兒童鄰。」過度求形,落於下品。

若將思想感情注入「形象」,則形成「意象」。齊白石所謂「妙在似與不似之間」,正在於此——太似則俗,不似則虛。

朱光潛進一步指出,「意象」承載藝術家的「心境」;能引人想像、觸發共鳴的,則為「興象」。由此,觀者可超越畫面,進入「意境」。無形象難以寄意,無興象難以深刻。心境與意境,可謂藝術之魂。

至物我相融、兩忘之際,便達更高「境界」。

以上諸詞或嫌抽象,以下圖例或可助解:左為獅之「形象」,右為獅之「意象」。

原稿寫於2008年6月10日




Monday, December 8, 2025

雞公碗

走進一座保存完好的祠堂,正抬頭欣賞屋脊與檐上的泥塑裝飾時,忽聞堂內傳來腳步聲。轉眼望去,一個孩子走了出來——一手捧著飯碗,一手拿著夾了飯菜的筷子。圍村裡的人吃飯總比市區早,我胃裡的早餐尚未消化,他卻已在用午飯了。孩子朝我點點頭,我也道了聲「您好」。他笑了,目光似乎被我手中的小相機吸引,我便將方才為他拍的照片遞過去。看見影像後,他的笑容愈發燦爛。

在這愉悅的氣氛中,我留意到他手裡的飯碗有些特別:那並非尋常的雞公碗,碗沿呈八角形,碗上的公雞造型也更為意象化,看來是一只頗有年歲的舊碗。我隨即請孩子讓我為這只碗拍張照以作記錄,他大方地將碗遞了過來。

拍攝後,我將這只承載著歲月的碗還給了他。但願孩子長大以後,這只碗仍安然存在。

原稿寫於2008年6月9日



Sunday, December 7, 2025

畫家之爭:藝術推廣與身份聲譽的兩難

畫家朋友「乙」認為,另一位畫家朋友「甲」不該在美工器材店或街坊式展覽館展出作品,批評那樣有失身份,甚至損及聲譽。聽後,「甲」略帶不服地對我說:「我在那些地方展出,正是為了幫助推動藝術,沒想到『乙』竟有如此自私的想法!」

我笑著回應:「沒想到平日滿口禪道的『乙』,卻連『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』這般道理也不明白,只一味好高騖遠。」

友人「甲」聞言,開懷大笑。

圖:「珍貴的不是裝潢」

原稿寫於2008年6月7日



Saturday, December 6, 2025

藝術在於隱藏:創作中的文化自覺與實驗之路

朋友對我上次參與的《香港風情-筆跡下、光影中》聯展提出了一些觀察。他提到:「徐老師的街頭素描展現出近似西方的開放性,而你的攝影作品卻帶有東方的含蓄。」朋友對徐老師部分大膽的取材(如半裸女子、夜色中的風情)尤其感興趣。

我欣賞朋友的鑑賞力。或許,我想呈現的是那些紮根於現實的社會課題,難免帶有些許苦澀的韻味。

朋友認為我這次展出的作品,與2005年入選香港藝術雙年展的創作並無太大區別,皆以拼貼手法為主。然而,在這次聯展中,我嘗試了兩種實驗性的表現形式:「基因系列」與「字串的時空感」。慶幸的是,這兩種實驗獲得了幾位藝術前輩的認可,及各有一幅作品分别被香港文化博物館及國立台灣美術館購藏。也許這些改變過於「含蓄」,以致朋友未能輕易察覺。

身為藝術路上的初學者,我未有名師指引,一切實驗與嘗試,都不願遠離自身的文化土壤,亦不想如斷線紙鷂般失去方向。

不禁想起一句拉丁古諺:「藝術在於隱藏。」

圖:《背負》

原稿寫於2008年6月3日



Friday, December 5, 2025

巧遇與刻意之間

幾年前到上海工作,某個週末午後,我獨自坐在臨街二樓的茶座用餐。點完菜,望向窗外——斜陽正好落在「南翔小籠包」的金漆招牌上,光芒折射到馬路,灑出一片溫潤的輝黃。自行車不斷駛過那鋪滿金光的路面,而路旁背光處,卻靜靜停著一整排空車。那一動一靜,一明一暗,竟莫名讓人想起「有人辭官歸故里,有人星夜趕科場」的意味。

後來再到上海,我特意帶上更好的相機,在同一時刻坐在同一位置,想重新拍一張更清晰的畫面。結果還是最初那張好。後來我才明白,兩次之間差的不是鏡頭,而是心情:一次是不期而遇的觸動,一次是刻意為之的追尋。

圖:《趕科場》shot with Nikon Coolpix 5000 at P program,此作曾在2020年底的攝影同學會「聯展」中展出。

原稿寫於2008年6月3日




Thursday, December 4, 2025

畫中茶意

茶敘時,朋友問:「為何有些藝術品特別吸引你?」

我答:「因為它們讓我喜歡。」

朋友舉例:「看見風景畫很美,心想若我在現場拍照,也能有同樣美的照片。」

我搖頭:「畫中之景,是經畫家心緒過濾、賦以情感,再以技巧呈現的。畫的並非眼前風景,而是心中風景。」

他默然。

我又道:「正如他人養大的小狗親切可愛,你買來同類小狗,卻因缺少共同成長的感情,感覺終究不同。」

朋友領會。

茶過三泡,滋味醇厚——彷彿一切深情,皆在時間中緩緩沉澱。

圖:《水墨城市》

原稿寫於2008年6月3日